如果一定要在四个季节里分个高低优劣,江停敢打赌,冬天一定是他最讨厌的季节,没有之一。
自从在病床上躺了几年后,江停的身体就分外畏寒。
哪怕就算是在让无数人燥热难耐的酷暑,江停的手心也是微凉干燥的,等到天气再凉一点,到了三更半夜就手脚冰凉,这也使得严峫格外喜欢在睡觉时把他团在怀里,美其名曰给老公解解暑。
保温杯不离手成了江停的常态,手脚冰凉这种情况到了冬天就更加变本加厉。
窗外寒风刮过,呜咽着发出阵阵哀嚎,严峫从睡梦中睁开眼,旁边的江停还睡得很熟,胸腔随着呼吸轻浅地上下起伏,严峫把手伸到被子里抓住他的指尖,还是一如往常地冰人。
严峫悄悄凑过去,把那片指腹攥着手心里焐着,看江停随呼吸起伏微微轻颤的眼睫毛。
严峫没有由来地想,独立果断、自律自持,最主要的是还长这么好看,这人大学的时候一定有不少女生追,说不定情书收得比他还多……严峫越想越远。
指尖不多时便被握得暖暖的,严峫再次贴过去,把被子深处修长匀称的小腿也拉进自己怀里。
这次动作大了点,或许是因为江停本就睡得浅,还没等严峫折腾两下便从睡梦中转醒。
“干什么呢你?”江停一睁眼就对上严峫恬不知耻的一双眼睛。
严峫捞着他脚腕继续上下其手:“别乱动,猥亵你呢。”
江停没反应过来:“干嘛?”
严峫翻身欺上,恶狠狠道:“强奸你!”
脚踝被温热的手掌握着,暖和得江停不想挣脱开,顺势贴敷在严峫胸口。
严峫对于误打误撞把人吵醒的事毫无悔改之意,对于后者把冰块一样的腿在寒冬腊月还往自己身上贴也丝毫不在意,嘶嘶倒吸两口冷气又把人在怀里箍得更紧。
“暖和不暖和?”严峫问。
江停“嗯”了一声,算作回答,闭上眼睛。
严峫盯着面前白皙清冷,即将陷入浅眠的脸,又把膝盖挤进对方两腿中间,坏心眼地往上顶了顶。
江停只想睡觉,他闭着眼皱皱眉,重新钻进严峫胸前被体温暖热的被子里,这下严峫不敢动了,也不想动了,或许是生怕惊扰这人半梦半醒间难得的主动,又或许是怕动作掀起被子缝隙灌凉风进来。
江停终于如愿以偿安安生生地做上个美梦,可却苦了严峫。
从江停把下巴垫在他颈窝里陷入睡梦时,严峫就开始僵着了,如果说刚才惊扰人起来是故意的,那么眼下就是他罪有应得。
胸前轻微的呼吸一下一下抚弄在他耳边,甚至不经意给耳垂染了点红,严峫只觉得自己身体不断升温,若放在平时一定是江停极喜欢的温度,但倘若现在顺了他自己的心思,恐怕苦不堪言的就要是江停了。
严峫一手揽住江停的腰,将人牢牢按在自己怀里,另一只手伸到江停颈后,指尖捻着柔软的发尾,手掌温厚地笼罩着柔韧白皙又细弱的后颈。
大片肌肤相贴带来的安全感像是一阵无形的电流,又如细小的鞭子,无时无刻不鞭打着黑夜里格外振奋的神经。
这是要我命啊,严峫盯着天花板想。
……
入了隆冬,江停就有许多理所应当的理由等着严峫来伺候自己。
可惜在这几年之前,江停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一线干警已经单身生活过将近十年,所以在被当成皇后娘娘伺候这件事上,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就是允许严峫帮他烧个泡脚水。
严峫捂着心口黯然伤神道:“我只是想抱你回卧室。”
江停面无表情道:“我可以自己走回去。”
“我知道,”严峫神情低落,“但只有这样才能显示我的家庭地位。”
江停垂下头,看不清脸上的表情,半晌后像是极轻地叹了口气,才从沙发上坐起身来,他冲一直站在旁边的严峫招招手,示意他俯身下来。
严峫惊疑不定,弯腰下去,心有余悸问道:“干嘛?”
江停一只手腕随意地搭上严峫后颈,眼底似乎还氤氲着被热水蒸得湿漉漉的水汽:“给你个彰显家庭地位的机会。”
果然被人抱着走、脚不沾地的感觉十分不错,江停在半空中晃晃腿,被严峫又往上掂了掂。
明明是顺心如意了,严峫像是还不满意,推开卧室门时口中还在哼哼哈哈地抱怨着什么,江停没仔细听,他心里在想着些别的事。
其实江停一直没说过,他讨厌冬天的原因并不只是寒冷总使他四肢末梢冰冷,又或者给生活带来诸多不便。
而更多是因为,在他看见严峫因为冬季气温骤降、寒风袭人等等小事为他提心吊胆时,心里那种没有由来的烦闷与不安。
——Fin.